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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作为碳排放量较多的国家之一,2019年碳排放量达到98.26亿吨,占全球比重的29%,减排形势仍然严峻。为了实现碳中和目标,中国提出“30·60”碳目标规划:即力争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,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目标。这彰显了我国承担应对气候变化国际责任的决心和担当。
什么是碳中和?碳中和是指企业、团体或个人测算在一定时间内,直接或间接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总量,通过植树造林、节能减排等形式,抵消自身产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,实现二氧化碳“零排放”。要达到碳中和,一般有两种方法:通过特殊的方式去除温室气体,例如碳补偿;使用可再生能源,减少碳排放。
要完成“碳中和”目标,笔者认为需要增加碳汇,更需要将碳排放总量进行大规模削减。
根据“清华大学建筑节能研究中心”近日发布的《中国建筑节能年度发展研究报告2020》,2018年中国民用建筑建造相关的碳排放总量约为18亿tCO2,中国建筑运行的化石能源消耗相关的碳排放为21亿tCO2。研究机构CarbonBrief根据中国发布的最新统计数据推算,2018年中国碳排放总量达100亿tCO2。考虑建造和运行之和,中国的建筑碳排放量应该超过全国40%。
由于建筑碳排放比重很大,而且很多领域的碳排放虽然不计入建筑碳排放,但与建筑紧密相关,中国的建筑业承担着实现“碳中和”的巨大任务。这个任务虽然从字面上看是一道“算术题”,但如果没有对建筑伦理和理论的再思考,没有建造方式的绿色化改变,没有生态保护和修复的努力,没有正确的建筑技术和产品研发方向,这道“算术题”想得出满意的答案,难度很大。
对建筑来说,“碳中和”就是节能吗?只有将这个问题放到更大的视野去思考,才能得出更加合理有效的路径。
中国将“碳中和”纳入生态文明建设整体布局,“碳中和”依旧是剑指人和环境的关系问题,是应对气候变化问题的“决战”。所以,我们不妨再次回到源头,看看这道困难重重的“算术题”的起始题设。
以绿色观念行为带动节能减碳
发展到今天,生态学在3个方面达成了共识:
第一,世界是按照互相依赖的原则来运转的。
第二,自然界中有许多值得人类学习的“生态的模式”,比如湿地可以净化水体、种植某些植物可以防虫等。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,自然还是比人高明的。
第三,自然界是处于复杂和多样的变化中的,对这种复杂性和多样性应给予保护。
同时,经过100多年的发展,生态学对于现代性、科学技术、经济增长是带有反思态度的,呼唤建立一种现代的尊重自然、倾听自然的观念模式。
无论像蜂房、蚁巢这样的生态模式,还是生态学的系统观、动态观,都对于城市和建筑影响巨大,有机发展、有机更新、动态模拟等理论无不来自其影响。建筑学向生态学的学习由来已久,甚至出现过“生态建筑学”这个名词。由一开始的“仿生建筑”,向大自然学习“生态的模式”,到“绿色建筑”,减少对大自然的侵害,减少自然资源的消耗,到今天,建筑“碳中和”的策略需要继续向大自然学习,继续保护自然,尤其需要进一步建立人和自然的深度连接,培养自然节制的生活态度,以绿色的观念行为带动节能减碳。
了解一些生态学,会更了解我们要保护的环境是怎样的存在,建造——这个典型的人类活动怎样与之建立良性的关系。了解愈多愈会发现,一些建筑领域的理解还存在一定的误区。
对人和环境的关系有恰当的定位
生态思想是关于如何认识环境,如何认识人与环境的关系的不同哲学思想的总和。历史上各种流派的哲学思想中都有相关的内容,毕竟其涉及的问题,是哲学要回答的根本问题之一。但在18世纪以后,环境问题出现并成为影响文明的重要因素,独立而成体系的生态思想开始形成。
从上世纪后半期开始,生态思想促进了建筑思想的发展,很多建筑理论家、设计师一直到今天都将生态思想作为建筑活动的理论源泉。“碳中和”目标的提出,会极大地影响建筑建造活动,那么,什么样的设计才是真正“减碳”的?“减碳”这一目标和人性化、舒适、安全等其他目标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?笔者认为这不是单纯的成文“标准”能够界定的答案。建筑师习惯于从环境、城市、文化角度去更加直接地思考,这种思考带来的设计方向也许更加“减碳”。
生态思想的思考起点是人和环境的关系,对这个关系有恰当的定位是一切的基础。
人类的先民对自然是“敬畏”的情感,人的安定感和自我认知是将自己安放到一个可认知的、有系统的宇宙秩序中。
但当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时期,西方社会开始将自然放在与人相对立的位置,可以说一切的环境危机来自于这种对立,即便是“可持续发展理论”也没有完全突破这种对立的认知。
到近代,因为全球化的影响,地域文化衰败,东、西方趋同,凌驾于自然之上的思想占了统领地位,将环境危机推向严峻的地步。试想,人类是否有一天真的有“超能力”,游刃有余地操控环境为我所用?可以说,许多寄望于科学技术解决环境问题的人,都依赖于类似的期望。这究竟是狂妄的自毁,还是人类进步的终极理想?笔者认为,这恰恰是不同环境价值观分歧的根源。以不同理解为出发点,引出完全不同的发展路径,这个选择是如此重要,关系到人类的存亡。具体到建筑,其实一直也有这样的讨论,寻找“绿色建筑”的“中庸之道”,谈何容易。
同时,人类的文化和环境的变化存在着互动关系。可以说环境危机来自于人类的野心和贪婪,而环境的变化也影响着文化的演进。城市和建筑作为文化的外延和载体,必受影响,但这个过程是相当滞后的,而且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。
“生态文明”是中国建筑的指路标
生态思想所涉及到的价值问题,不仅包括道德价值,还包括美学、精神、科学以及文化上的价值,当然还要考虑经济学意义上的价值。这些价值构成整体性的生态思想,应该避免片面性的价值判断所带来的偏差。
生态思想中的伦理观关注的是人类在环境中的道德行为规范,不同的价值观必然支撑着不同的伦理观。当代的生态伦理学主要面对两个方面的议题:关于伦理关怀的范围,即人类中心主义和非人类中心主义的争论;现代人对于后代人应负怎样的责任和义务。
现在的环境问题已经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人类自身生存问题,生态思想面对的最紧迫的问题是人类种族的延续,这是最根本的价值和伦理问题。而且人类终于意识到,所有的生命都是紧密联系、环环相扣的系统。即便站在人本主义的立场,也无法忽视这种联系对于人的生存的影响。
在这种情况下,张扬奢华的建筑已经“过时了”,简朴的建筑出现并逐渐得到认可。2021年的普利兹克奖得主的作品即“对这个时代的气候和生态紧急状况以及社会窘困做出了回应。”
要为人类寻求一条面对现实困境的出路,无疑要反思现代的文明模式,反思以经济的增长为唯一动力的发展模式所带来的狭隘的价值判断。
现在,是时候将世界上相互对立、抗争的文明携起手来,发展出一种新的人类的环境文化。这种文化保有多元的特质、而又充满互动和生命力,那么人类文明不但能够迈过环境问题这道“坎”,而且会进入新的纪元。
蕴含着中国传统生态智慧,强调“人与自然和谐共生”的“生态文明”理论即突破了旧有思维,是面向未来的现代文明模式。只有将“碳中和”放到“生态文明”的大框架中去理解,在“生态文明”思想的指导下进行建筑设计和建造活动,才能获得更大的视野,避免将问题机械化,以整体性的思维、动态有机的工作思路获得这道“算术题”的最佳答案。